“渐行渐远,拒绝发问.”

© 着色月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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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安】之前

  黏腻而不透光的深黑色。
  
  谢必安躺在这样的黑色里,任它们蠕动着包裹四肢,爬上脸颊。我应该是赤裸的。他这么想,因为腹部也有了冰冷滑腻的触觉,他不适的想要把它们弄下来,可是其余的黑色吞着他的手臂,他动不了。于是他也就放弃了挣扎,无所谓的任自己下陷,像是沼泽吞噬倒霉的旅者。
  
  黑色温柔的亲吻他的面部,冰凉凉的附着在左颊,像打散的墨水一般开始蔓延,在路过发际线时,谢必安感到它从头皮坠落到发梢。要做无用功吗?他这么在心底嗤笑着,华夏的人原本就是黑发,鸦羽般的落下,梳洗后不说有光泽,至少柔顺黑亮,这不过是多余之举,染黑了他的躯干就好。
  
  黑。
  
  突然从心脏最不起眼的角落冒出这个微小的字眼,瞬间将血管全部拧结从身体里全盘毫不留情的拔起,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每一条经脉都在抽动,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它们全盘的化成指责,化成批判,把谢必安的手臂砍断在黑色之中——它们责问他:范无咎呢?
  
  全新的手臂从断裂的地方长出,肌肉拧结,血液漫布,骨架抽长,那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痛苦,但是谢必安就这么漠然的看着它生长,看着自己失去的手臂以活人不会呈现的乌紫生长。那些黑色心满意足的咀嚼着他脱落的手臂,如翻滚的泥潭。无咎。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已经被粘合在那些漆黑中。那么就舍弃它吧。谢必安这么想着,他的骨头主动脱离了身体,连着皮肉和经脉,躯干上的黑色礼尚往来的主动离开,只剩下脸颊的……
  
  谢必安用重新生长出来的手臂扯住贴合在面部的黑色,硬生生的将它们撕了下来。大片的血液和肌肉暴露带来的痛苦在他的身上随着一片黑色替补后不复存在。为什么没有发觉呢。他把自己的长发从深黑里抽离,揪下一把来看,黑白交错着,被自嘲笑笑后的主人抛弃在黑色里。
  
  我早已不是有着鲜明生命的人类。
  
  他赤着脚,一步步的走起来,那些黑色都谦卑的让到一边,露出一片足以与那什么天堂媲美的白来,它们亲昵的亲吻他的脚踝,顺势爬上去,没过胸膛,扼住颈项,成了一套合身的衣服。谢必安抖了抖袖子,向着聚拢过来的黑伸手,伞柄便是落在手里了。“无咎。”他将伞撑开,深黑的伞面令他莫名的感到困倦,视线模糊,他收起伞来。
  
  瞳孔骤缩。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范无咎。但他皮肤泡的发白,遍布乌青血管的脸上是满是血丝、突出眶来的眼睛,黑色长发湿漉漉贴在额头和肩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还在滴着猩红的水。他的颈椎似乎是断了,在凝视谢必安一个瞬间后,就连着整个头落在了右边肩膀。“无咎!”谢必安急忙抱住他,大量猩红的水落入他们脚下的深黑。“无咎,无咎!你怎么样,回……”“为什么你没有来?”范无咎抓着他的袖子,用血红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没有生命的存在。“为什么,谢必安。”
  
  吸收了猩红河水的深黑色躁动起来,发出刺耳难听的吼声,谢必安感到耳膜一阵疼痛,下一刻他的血就砸在范无咎的脸上。“为什么,谢必安。”他还在问着,黑色终于是不可控的暴躁了,它们汹涌这要吞噬他们,谢必安握在手里的伞被范无咎夺去抵在他的后心窝上。“回答我。”
  
  那个范无咎的眼睛里没有谢必安的倒影。
  
  我……。谢必安尝试着说话,可脸上的黑色却因此全盘灌入喉腔,堵塞了所有的声音。范无咎便抱住他,抵在他后心口的伞尖轻碰白皙的布料。
  
  然后让它染满了鲜红。
  
  “兄长?兄长?兄长!”被摇醒时谢必安发觉自己的呼吸粗重,明明已经不需要呼吸了。范无咎捉着他的两只手腕,对外凶神恶煞的脸上居然可以看出担心的神色来。看到谢必安平静下来注视自己的眼睛,范无咎终于是松了动作。“兄长在梦里喊吾的名字,吾担心兄长,就将兄长唤醒了。”他皱起眉头在窗框坐下,谢必安才发觉自己靠在这间屋子的窗框睡着了。“睡着了……”他怔怔看着范无咎的脸,和那个落水鬼的样子居然该死的重叠在了一起。
  
  “兄长。”
  
  范无咎从窗框那儿下来,蹲伏在谢必安面前,猩红的手指卷起他的辫子,绞在手中。“吾在这里。”
  
  噩梦退散尽去。谢必安伸手去摸到他的耳垂,它们从生前的圆润变成变得略略细长,范无咎放开他的发辫凑上前去亲吻他,像是安慰又像是隐忍,谢必安在结束后拥抱他,长长的叹息。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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